无论从哪条坊巷出来,都会经过那条南后街。南后街西起杨桥路口,南至吉庇路达澳门桥,全长越两里地,是福州城内“三坊七巷”的中轴。它的东侧有七巷,西侧有三坊,是从福州三坊七巷兴起至民国期间主要的商业街,由北到南,商贾云集。旧时,据说坊巷里外的居民所需的柴米油盐酱醋茶,还有日常生活的所需品,在南后街的三十六家店里,一应俱全。“正阳门外琉璃厂,衣锦坊前南后街。客里偷闲书市去,见多未见足开怀。”清末举人王国瑞用诗文,将南后街比为北京的正阳门外琉璃厂,体现南后街以前的文化风貌。明、清时期的南后街依旧是“粉墙黛瓦石板路”、两旁铺面林立的热闹街市。至民国时,将路面不断拓宽,后改成柏油马路。
历史上的南后街,曾聚集了专为文化人开出的刻书坊、旧书摊、裱褙店,如“米家船”裱褙店、“聚成堂”书坊等百年老字号,还有市民喜爱的传统灯市彩灯花船店、寿山石刻、脱胎漆器、软木画等福州传统工艺美术店。当然,我更为惊诧的是,一条街不仅串联起三坊七巷,还在其他省会城市鲜有见到,在一条街上,居然驻置了颇具文化价值的八大博物馆,如三坊七巷历史人物博物馆、福州艺术中心(闽都文化大观园)、当代漆艺博物馆、福州民俗展示与演艺中心、、戏剧戏曲演艺中心、茶文化世术馆、福建民俗博物馆、楹联博物馆。由此,更加感受到榕城人对文化的敬仰、尊崇,恐怕只有对这种深深植根于民间百姓心底的文化“基因密码”进行解读,才可能弄明白,为何从三坊七巷一条街里能走出那么多的政治家、军事家、文学家、诗人和志士仁人!
迎着的午后暖阳,穿过三坊七巷古风浓郁的建筑群,来到南后街起始处,也就看到《福州辛亥革命纪念馆》。它位于杨桥路八十六号,一座不大的古庭院建筑,坐西朝东,三进,四周有风火墙。第一进与第二进之间有一长廊,廊两旁种有翠竹。第三进大厅两旁各有前后厢房。天井两旁为自成院落的南、北院。
辛亥革命早期的革命壮士英豪林觉民和妻子陈意映,就曾住在西南隅一厅一房。厅与房前有小天井,小天井南端的卧房窗外有花台(昔时种植腊梅)。小厅有门东通“紫藤书屋”。
走进英豪故居,我们始知,1911年春,林觉民与黄兴、赵声等在香港建立统筹部,筹划广州起义。4月24日夜,在香港给父亲及妻子写下绝命的《与妻书》,情真意切地表达了对亲人的爱及为国捐躯的决心。4月27日,在进军广州与清兵展开激烈巷战,受伤力尽被俘。在遭审讯时,他毫无惧色,在大堂上侃侃而谈,综论世界大势和各国时事,宣传革命道理。又在堂上发表演说,谈到时局险恶的地方,捶胸顿足,愤激之情,不可扼抑。最后奉劝清吏洗心革面,献身为国,革除暴政,建立共和。后被关押几天,滴水米粒不进,泰然自若地迈进刑场,从容就义。
当我们亲眼看到英烈的《与妻书》真迹,仿佛真切感受到林觉民,在广州起义的前三天一个夜阑人静时,想到即将到来的残酷而轰轰烈烈、生死难卜的起义以及自己的龙钟老父、弱妻稚子,他思绪翻涌,不能自已,彻夜疾书,分别写下了给父亲和妻子的诀别书,天亮后交给一位朋友,说:“我死,幸为转达。可以想象林觉民满怀悲壮,下定慷慨赴死的决心,义无反顾,他在信的第一句话里就告诉妻子“吾今以此书与汝永别矣!吾作此书时,尚是世中一人,汝看此书时,吾已成为阴间一鬼。”写信时,他“泪珠与笔墨齐下,不能竟书而欲搁笔”,心中滋味无以言表。为“助天下人爱其所爱”、“为天下人谋永福”,他置生死于度外,抛却与爱妻的儿女情长而“勇于就死”,大义凛然、无所畏惧地积极投身到推翻清政府黑暗腐朽统治的武装起义中。
这封《与妻书》惟其感人,就在于它情真意切,字字泣血,到处都是浓得化不开的真情,缠绵悱恻而又充满激情,充满凛然正气,为国捐躯的激情与对爱妻的深情两相交融、相互辉映,叫人断肠落泪,而又撼人魂魄、令人感奋。虽然已时隔一百年,但其魅力依然,林觉民对爱妻的那份真情、那种“以天下人为念”、舍生取义的革命者的气度风范,依然令人动容,而且将流芳百世、名垂千古。
《与妻书》这封家书,即使在今天阅读,也是一篇感情真挚,感人至深,反映了一个民主主义革命战士高尚的内心世界,表达了革命者的生死观和幸福观。它,以抒情为主要表达方式,情真意切,催人泪下。在这封绝笔信中,字字词词间,可见他思绪澎湃,委婉曲折地叙写了自己对妻子的深情和对处于水深火热中的祖国的深沉的爱。面对“吾至爱汝”而又不能不“忍舍汝而死”这一矛盾复杂的感情,写得缠绵悱恻而又豪情满怀.......。
当我们离开故居,乃至于离开榕城,返回故里时,林觉民和《与妻书》久久一直深深嵌入脑际.....“吾至爱汝,即此爱汝一念,使吾勇于就死也。”他那种“牺牲吾身与汝身之福利,为天下谋幸福。”的精神,由爱妻子一人延展到爱普天下之劳苦大众,由牺牲个人扩大到争取更多人幸福,使个人私情服从了国家、民族之大理,体现了烈士追求自由、民主、博爱的革命理想。《与妻书》是从林觉民烈士肺腑汹涌而出的,字字情意真切,句句扣人心弦,读之使人久久不能忘怀。林觉民虽死,却重于泰山,“吾今死无余憾”、“吾牺牲百死而不辞”,浩然正气荡胸回肠!林觉民和像他那样千千万万的革命先烈,为革命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用生命谱写出共和国的诞生,他们是我们永远不会忘记的人.......!